莱茵河保护：瑞士巴塞尔最好的秘密
来源：解放日报 / 录入时间：2009-11-04 / 点击数：1556
我们漫步莱茵河，两岸是尽情嬉戏的孩童、深情相拥的情侣、午间小憩的公司职员和踱步沉思的老人。所有这一切都散发出一种迷人而宁静的气息，让远道而来的我们也融入了这份安详之中。河面上，几条古老的摆渡船在19世纪中期就已经投入使用，摆渡船栓在铁丝绳上，一直延伸到莱茵河对岸，由湍急的水流驱动过河。游客们乘船前往对岸，选择一家河畔上的咖啡馆，捧一杯热气腾腾、芳香四溢的咖啡，静静地品出小城巴塞尔与众不同的魅力。河上每天还有许多游艇带游人顺流而下，穿过狭窄的河桥，经过美丽的老城。我们坐上了一艘游艇，渴望与莱茵河来个零距离的接触。1个半小时的游历，欣赏到了瑞法德三国交界处的莱茵河段，河水缓缓，幽幽绿波荡漾，夏日的阳光洒在湖面上，泛出金子般的光芒。河风拂面，惬意舒畅。
莱茵河这条神秘而古老的河流经历了沧桑变化，如今依然像少女般清澈鲜活。而坐落在莱茵河上游的巴塞尔到底付出了多少努力来保护这条河流？其中的“秘密”又对上海水资源治理和监管有何借鉴？记者采访了巴塞尔州副州长卡罗·康迪博士，巴塞尔州政府议员、经济社会服务环境部长克里斯托夫·布鲁钦，环境与能源部门主管于尔格·霍费尔博士，请他们解开其中的奥秘。
秘密之一：严格立法 限制排污
为了保护莱茵河源头，防止河流上游水质被污染，瑞士各级政府、每个城市和专业职能部门都做出了巨大的努力，采取了特别的保护措施。
首先，瑞士联邦政府非常注重环保立法。由于兴建水利工程和开发旅游景点，莱茵河源头许多原始地貌被改变，因此政府颁布了《森林法》、《环境保护法》、《水资源保护法》等多部涉及水体保护的法律法规。巴塞尔经济、社会服务、环境部长布鲁钦先生解释说：“《水资源保护法》是瑞士第二古老的环保法，1951年立法，至今已修订了三次。这部法律为保护瑞士的水资源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其次，瑞士人自20世纪中期就努力改善水质，建造了污水处理设备和排流设备。瑞士的《环境保护法》明确规定，大江大河源头沿途企业和居民，严禁将有可能导致水体污染的任何物质排放或渗入水体，含磷肥等有害添加剂的洗衣粉也是禁止的。目前，瑞士废水97%经过处理，这比例大大高于欧洲其他国家。
在瑞士解决水污染问题只有一个办法：将污水废水排入自然水域之前先进行净化，利用污水净化装置将下水道废水里的有害物质滤出。这项遍及全国的污水净化工程使污染问题得到了有效解决。
霍费尔博士说：“巴塞尔位于莱茵河的上游，所谓‘上游排污，下游遭殃’。在巴塞尔有很多化工企业，有其特殊性，因此在巴塞尔建立专门的污水净化装置和水体保护设施就显得非常关键。”
作为重要的化工医药城市，巴塞尔从源头上严防莱茵河水质污染。在巴塞尔没有一家工厂乱排放污水，巴塞尔污水废水100%经过处理。例如巴塞尔的著名医药企业罗氏集团就十分注重保护水体，强调环保。罗氏建立了很多内部规章制度，有效防止水体污染、空气污染等。1982年，罗氏就已经做到工业废水100%经过处理，严格按照检测—处理—再检测的标准，绝不会因为成本太高而简化污染的处理过程。罗氏的相关负责人提出，企业不应该先关注生产再关注污染情况，而是应该在涉及工业流程的同时就开始考虑会产生什么污染，有多少能源可以重新利用，循环使用。虽然巴塞尔政府有很多环保规定，但罗氏只将政府的规定作为底线，对自己提出了更高的环保标准。罗氏处理所有的排污数据都是公开的，可以在企业的官方网站上找到。
布鲁钦先生说，因为整个城市切实做到了严格控制污水排放，莱茵河水才能这样清澈。现在天气好的时候，还可以看到很多人在莱茵河中畅游。
另外，在巴塞尔，自来水的净化过程特殊而有效。霍费尔博士拿出了一份巴塞尔地图：“你猜猜看，巴塞尔居民家水龙头里放出的水在哪里过滤净化？”我看着巴塞尔地图，一脸茫然。霍费尔博士笑着说：“其实，净化水的奥秘来自巴塞尔市中心的两处森林。森林过滤，这听起来似乎是不可思议的。因为巴塞尔市中心有大片宝贵的森林，我们把莱茵河水抽起来经过简单的物理处理，沉淀、过滤，再引入森林，利用森林下面几十米左右的土壤，以自然生态来层层净化河水，大约十天后把水抽起来，再经过过滤和杀菌后就可直接饮用。巴塞尔的自来水与矿泉水一样纯净，却便宜得多。”
由于实施了严格的水体环境保护法，不仅莱茵河源头，包括整个瑞士的数十条河流、上千个湖泊的水体至今常年清澈透明，水质良好。
秘密之二：污染事件 及时应对
巴塞尔的一位专家曾说过：“莱茵河不仅是巴塞尔的交通大动脉，也是河流两岸住户及生态圈的动脉。”
1986年11月1日，山德士化工厂发生火灾，致使近20吨杀虫剂、灭菌剂和除草剂流入莱茵河，造成河中的大量生物被毒死，影响远达荷兰。
谈及那次污染事件，副州长康迪先生非常严肃：“巴塞尔对于1986年莱茵河的这场污染事件做出了快速而激烈的反应，政府对环境保护工作更重视了，市民也要求在水域保护上能有迅速和明确的改进。”
布鲁钦先生回忆那场事故，依然心有余悸。当年火灾发生时，化学原料熊熊燃烧，并伴有刺鼻的气味，巴塞尔市民非常恐慌，害怕有毒性气体。可当时政府只了解到是一家化工厂的仓库着火了，但仓库里到底存放了什么东西，有没有危险物品却无人知晓。那场火灾后，巴塞尔政府做出了一系列重要决定，并对化工企业提出了几个要求：仓库燃料必须分类存放，不能成堆堆放；有火灾发生后，要防止燃烧物排放入河；每个化工企业要建立废水池，不能直接排放废水。特别重要的一点，政府要求每个化工企业申报所有化学原料，以及原料燃烧后可能产生的反应。这样，火灾一旦发生，政府就可以第一时间了解到燃烧物质和燃烧后果，以便及时提出应对的方法。
巴塞尔政府规定，如果有企业泄废污染了河道，最重的处罚是停产。但1986年后，没有一家巴塞尔企业因为污染河道被罚停产，因为企业都很自觉遵守规定。霍费尔博士告诉我们，曾经有一家公司发生了泄废事件，但废水并未流入莱茵河。政府立刻发出公报，让所有的媒体和市民都知道。企业马上提出了整改措施，后来这家企业再也没有发生过泄废。
康迪副州长说，1986年这次事件之后，巴塞尔正式成立了一个官方的水域保护队，保护队实行全天24小时的警戒，可以在有危害水质的事件发生时进行干预。与此同时，还成立一个国际性的莱茵河预警组织，一旦巴塞尔州内有危害莱茵河的事件发生，巴塞尔州环境和能源部门马上会发出国际性的警报。这样莱茵河监测站可以通知法国、德国、荷兰等莱茵河的下游国家地区，对饮用水做出及时调整。1987年，巴塞尔的一些公司还为莱茵基金捐赠了1000万瑞士法郎，莱茵基金是专门为研究莱茵河生态环境而建立的。
康迪副州长强调，莱茵河整个流域是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河流沿岸的国家都应该自觉养护河段，互不转嫁污染源。现在莱茵河上有很多监测站密切监测莱茵河水质情况，一旦发现水质不符要求就立即报告通报，这样政府就可以迅速查出污染源，及时采取处置措施。
康迪副州长自豪地说：“完善的法规、严格的管理和企业自身的责任感，使巴塞尔自1986年后再也没有发生过诸如此类的大型河道污染事件；对于突发事件，政府也能及时做出反应。巴塞尔的市民现在可以毫无顾虑地用水，也能畅游莱茵河。为此我们感到深深的自豪。”
秘密之三：全民参与 环保发展
在巴塞尔乃至瑞士，公民也被要求积极地参与到保护水资源和环境的行动中去。瑞士联邦政府和相关各州级政府部门除了不断将新颁布的各类环保法随时公布在网上以外，还将环保教育内容纳入了全国中小学校的必修课，并专门开设“人与环境”课程，目的在于增强全民环保意识。
霍费尔博士说，在瑞士，对沿江河的企业以及居民的水资源分配、水的使用量、对过度浪费水资源的惩罚，都有明确的法律规定。巴塞尔政府一直在做一些推广活动，让居民知道水资源不是无限的。现在巴塞尔居民越来越有节水意识，用水量大幅下降。节水设备以及居民的节水行为都起了重要作用。
巴塞尔的居民比一般的城市居民更具有保护水资源的意识，在这方面非常敏感。比如说，报纸上刊登了一条很小的报道，说哪里的水被污染了，在巴塞尔居民中会引起轩然大波，大家都会高度关注。
因为巴塞尔乃至瑞士的水资源保护工作做得卓有成效，现在水体保护已经不是瑞士环境保护团体关注的第一问题，他们现在更关注全球温室效应、交通问题、地下废物的处理和能源问题等。
当被要求谈谈巴塞尔环境治理与经济发展之间的关系时，布鲁钦先生回答：“在巴塞尔，经济、环境和社会服务同归一个部门管理，这是因为必须让社会发展、促进环保与可持续发展结合在一起，也必须在发展经济的同时，让企业一起来推行环保措施，吸引环保企业来巴塞尔落户。因此促进巴塞尔的经济、保护巴塞尔的环境、提供社会服务就是我们这个部门的主题和责任。”
瑞士1985年颁布的《环境保护法》，对企业影响最大的方面是要求企业改善生产设备。改善设备是指整个生产流程要重新改变，尽量减少产生废体，所有的废气、废物、废水排放前都要先过滤。如果哪家企业做不到，就不能让它留在巴塞尔。事实证明，所有的企业都遵守了法律，他们的设备都符合标准，达到了要求，没有一家企业离开巴塞尔。
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不是对手，不需要对着干。在瑞士，很多企业都明白，节能减排在有利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同时，其实也是在帮企业自身省钱。
相约上海世博 让生活更优质
巴塞尔、日内瓦、苏黎世是瑞士三个重要的城市，每个城市有河流流经或有湖泊分布。中国2010年上海世博会上，巴塞尔、日内瓦和苏黎世这三个城市将在同一展馆内，以同一主题“改善水质，让城市生活更美好”联合参展。这三座城市还与中国城市间建有特殊的纽带———巴塞尔与上海、苏黎世与昆明、日内瓦与西安分别建立了友好城市关系。对这几座瑞士城市而言，与瑞士联邦一同参加世博会是对联邦的“补充行动”。
康迪副州长表示，这个展馆的目的是根据巴塞尔、日内瓦和苏黎世的具体实例，让参观者了解到改善水质、长期投资、供水处理和城市间及跨国合作等水资源管理的各种问题，让人们了解到如何通过投资得到更好的水质和更好的生活质量，也希望这些成功的经验能由中国当地政府和亚洲地区的代表团来推广，为中国的可持续发展做出贡献。
副州长还补充道，莱茵河流经巴塞尔，给巴塞尔带来了更高的生活质量，也是这个城市的象征。莱茵河是重要的航运航道，同时也是经济、工业和科研的自然资源。莱茵河是巴塞尔市民喜爱的生活和疗养之地，也是文明城市巴塞尔引人注目的重要景观。各行各业的丰富需求，都集中在莱茵河3000米长的河道上。为了使各行各业对莱茵河的需求得以持续实现并且互相不发生冲突，巴塞尔通过现代技术来保护莱茵河，在过去10年中，政府为水质与河流的保护投入了相当大的资金、人力和技术。这些投入是为了国民经济和人民生活能不断提高。
尽管莱茵河流域有稠密的人口、丰富多样的工业及繁忙的航运，如今莱茵河依然清澈，人们可以在河里游泳，也将河水加工成为饮用水。干净的莱茵河可以提高巴塞尔的吸引力，使巴塞尔的工业在世界上赢得更高的地位。大企业和新兴企业都将他们的总部定居在巴塞尔。康迪副州长肯定地说：“将来，巴塞尔用于莱茵河保护和预防污染的投资不但不会减少，还会通过革新技术来改进对水质的控制。希望巴塞尔的所有经验都能通过上海世博会得以推广，并希望能对上海企业处理工业废水、净化水质、改善饮用水质量，以优质水提高城市生活品质有所帮助。”
巴塞尔因莱茵河而骄傲，相信莱茵河也因有巴塞尔而自豪。
